都市快报
作者：记者 胡剑 编辑 郭婧
这是老胡的第二个父亲节，也是第一个能听女儿叫爸爸的父亲节。女儿快20个月了，开始模仿大人说话、走路，连比划带猜，也能跟老胡有互动交流。
老胡是我的一个朋友，绍兴人，30岁开始当爹，在同龄人当中，算是晚的了，不少人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二胎。特别是前几天，老胡又听到同事二胎生了个儿子，凑成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这让老胡心里多少起了一丝涟漪。“那天晚上吃饭，我跟老婆说了这个事，她抬起头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，问我：我们要不要也二胎凑个好字？”
妈妈苦熬3小时，宝贝终于出来了
老胡说，早在半年前，给孩子过周岁生日那天，家里大人们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催二胎，妻子尽管心里还留着生完孩子后的疼痛阴影，但一直回避这个问题的人，却是他自己。
我问他为什么回避。他说，因为女儿出生那天，他进了产房，妻子从阵痛到分娩结束，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，如今回想起来，那个惊心动魄且带着血色浪漫的画面，依旧历历在目。“所以，如果要说阴影，可能我比妻子感受到的还要深。”老胡是个感性的人，他跟我分享了在产房里的经历：
疼痛！
比预产期推迟了整整一周，妻子在连续爬了好几天的楼梯后，肚子还是没有反应。医生建议还是住院催生，过月太久了，对胎儿也不好。记得那天是2016年11月8日。中午住院，下午用了药，助产士估计孩子晚上就能出来。
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，助产士每隔一个小时过来检查开指的情况，到了后半夜还是只开了5指，这意味着我的愿望落空了，孩子的生日至少要推后一天。
妻子是一个很不能忍痛的人，只开到3指，疼痛已经让她受不了，马上按铃让护士打无痛分娩针。
针是从脊柱打进去的，打的时候很痛，不过护士安慰妻子，等到生的时候，痛感会减轻不少。
那一夜，我经历了兴奋、激动以及疲倦。临近天亮，我有点扛不住了，打算闷头先睡一会，但刚躺下，就被妻子的喊声惊醒。“痛！”妻子的脸已经扭曲了，只会用一个字来表达每一次宫缩带来的痛感。妻子的头发一直是我最引以为豪的，当初谈恋爱，一半是因为这头黑亮柔顺的长发，而那天在病床上，长发已经随着扭动的身体，乱蓬蓬地纠在一起。
第二天早上8点，妻子的宫缩频率越来越快，我去洗了把脸，顺便抽根烟提提神，刚抽了半支，就被电话叫了回去，说是生产马上开始了。当初选择这家医院生孩子，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：病房就是产房，产妇不用跑来跑去；医院鼓励丈夫进产房，不但是看妻子生，而且还要帮助妻子一起完成生孩子的过程。
说句心里话，当时答应妻子进产房，多半意思是想鼓励她，真的到了那一刻，听到助产士招呼我进去，心里其实是犹豫了一下的。虽说是第一次，但那种场景我是能想象的，电视剧里看到过那种“血赤糊拉”的场面，我怕血！
护工来房间里消毒，蹭了一下我的肩膀，结果我就这样被推进了产房。而现在回头想想，我很庆幸当时自己进去了。
无以复加的疼痛！
病床已经换成了产床，我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。护士搬来一个凳子：“你先坐这里陪着吧。”我抓着妻子的手，每一次宫缩产生疼痛，她的手指甲就深深陷入我的肉里。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鼓励的话，只想着这可能是我当时唯一能替她分担痛苦的方式。
产房里老胡和妻子一起喊“123，加油”
生产有些不顺利。助产士说，妻子的盆骨偏小，尾骨太高，再加上孩子的头比较大，如果一直躺着生，孩子不太好出来。助产士朝我摆了摆手，跟我说：“用你的时候到了，快把你老婆搀起来，帮她做几个深蹲。”
妻子很艰难地爬下床，左手抓着产床的栏杆，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，按照助产士的口令，慢慢往下蹲，然后再缓缓上来。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妻子能有这么重，这套动作做了不到5分钟，我的双腿开始颤抖，汗珠一滴滴往下滴。
后来老婆跟我说，在做下蹲动作时，她已一点用不上力，只能靠把身子全部压在我身上。“那个时候，我把所有的信任和爱都给了你，我知道你会做好的。”
终于，孩子的一些毛发露出来了。助产士招招手，让我过去看，说这就是孩子的头发，也就是说，孩子的头马上要出来了，头一出来，生产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。
又将近半个小时，似乎哪里又卡住了。助产士也有些着急，大声喊着“用力”。助产士吩咐我，每一次宫缩到来，在妻子屏住呼吸用力的时候，叫我扶着妻子抬起的腿，一边往外侧掰着，一边一起喊“123”。
后来丈母娘笑着告诉我，她在门口等着的时候，就听到我喊得最大声，以至于在隔壁病房待产的产妇和家属，都来病房门口看，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。中午11点，距离开始生产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。孩子的头迟迟还没有出来。
剖不剖！
妇产科的医生来巡房了，看到妻子这么个情况，也加入了助产行列。
3个小时，已是一个蛮久的生产时间，医生问妻子：“有些难了，要不要选择剖？”
我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面，也跟妻子说“剖了算了”。妻子闭着眼，五官都凑在了一起，小声地说：“我想再试试！”
记得有一次，我切菜的时候，不小心在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，其实不疼，但流血了，娇小柔弱的妻子吓得“哇哇” 大叫。这次这么“痛不欲生”，她居然说再试试。
很久以后我问过妻子，当时这么痛了，为什么没想到要剖？妻子说，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就想着让我一起进产房的原因，“有你在，我会更有信心的，而且我知道你一个感性的人，这么感动的画面，你一定会记录下来，以后讲给孩子听的。”
原来，妻子“心机满满”，那我只能“盛意拳拳”了。终于，助产士的手能摸到孩子的半个头了，狭小的产道已经被撑大到极致，她的手每探进去一次，妻子的眉头就会一皱，眼泪也开始从蜡黄的脸上淌下来。
我相信当时肚子里的女儿，一定是听到了妈妈的决心，头部开始一寸寸移出来了。一起出来的，还有血。接下来的20分钟，是我至今为止，情绪最失控的20分钟。
头围最大的地方，又卡住了。我能看到产道有撕裂的情况。医生说，现在能做的，就是侧切。“能不能不切？”我开始哭，我是怕了，怕妻子受不了皮肤硬生生被剪刀剪开一个口子的痛。
可妻子的话，又让我再次被感动：“那就切吧，已经这么长时间了，孩子也累了，切了以后，产假还可以多几天。”她还能开玩笑，可当助产士一剪刀下去的时候，我听到了妻子撕心裂肺的喊声，看到了鲜血流了下去。
我没敢看伤口。我承认我胆小了，忍不住背过身去，抹掉已经迷糊双眼的泪水。中午11点20分，女儿整个被拉了出来。6斤7两。
刚出生的宝宝称重中
一声响亮啼哭，女儿好像是在释放在妈妈肚皮里闷了10个月的情绪。我只看了一眼：宝宝深紫色，很难看。然后我抱着老婆的脑袋掉着眼泪边亲边说：你真伟大，我们再也不生了。
这个时候我心情很澎湃，不是因为孩子，是因为我老婆。在那一刻我想了很多，一个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，愿意承受这么多难以忍受的痛苦给你生孩子，作为孩子的父亲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。
产房里的鏖战，老胡至今历历在目
分娩，男人呀你不能只是旁观！
生完第二天，医生来巡房，夸我的表现让她印象深刻。在后来的聊天中，医生跟我介绍，医院自从鼓励丈夫进产房参与分娩以来，还是有不少丈夫会愿意的，倒是有一些妻子会拒绝，理由是，怕丈夫看了这个过程，对以后的生活产生不好的影响。
“我们也做过一些跟踪，事实上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在生活中出现，至少在我们这里没有出现过。”前两天给女儿做体检，我还特地去医院找了助产士郭丽丹聊了聊男人进产房的事情，她还记得我，甚至后来还把我当时的表现，讲给其他的产妇和准爸爸们听。
郭丽丹告诉我，让丈夫亲眼目睹分娩的过程，除了能够最直观地体会女人当时的痛，其实还是一次家庭式分娩的实践。所谓家庭式分娩，就是让爸爸妈妈都能参与分娩的过程，特别是对妈妈来说，“有了爸爸的参与，从心理上可以减轻疼痛感。”
女儿刚出生就知道牵住老胡的手了
就像妻子跟我说的那样：“其实我早已经忘了生产时那一夜的疼痛，但却清晰记得孩子出来时那一刻响亮的哭声，以及你在帮我加油的叫喊声。”
我经常会跟身边的朋友说起自己的这个特殊经历，有人会说很棒，也有人会说“你看到不觉得恶心吗”。而我只是想说，这一切只有经历过才知道，那种特殊的体验感，甚至没办法用恰当的文字来形容。但是，如果让我再经历一次，我应该是会拒绝的！
如果你是一位母亲，你是否也曾经历了这般痛苦的生产过程？
如果你是一位父亲，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陪产经历？
你们是否也因此失去生二胎的勇气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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