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花生卷i
编辑：洛绛
作为肯尼亚西部农村的一位传统助产士，Zainab非常清楚应该怎么“接生小孩“，毕竟，她已经接生了几十年的孩子。但是，从未有一个孩子，会像她现在面前这个，让她感到如此手足无措。
“
他们希望，可以直接把孩子弄死
”
这是一次非常棘手的生产，婴儿的脐带缠绕在了脑袋上。不过没难倒Zainab，她飞快地进行思考，然后迅速地用一根木勺理顺了混乱的脐带。清理完婴儿的呼吸道后，她开始清洗婴儿并且给脐带打结，就是这时，她看到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事情。
“当我想看看这个婴儿是男孩还是女孩时，我竟然发现了两个性器官——男性生殖器和女性生殖器。”Zainab说道。 往常在这个时候，助产士应该已经喊出“是个男孩！”或者“是个女孩！”了，但是这一次Zainab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她只好把婴儿交到了母亲手里，说了一句，“这是你的孩子。”
焦急的母亲接过孩子一看，直接呆住了。但是孩子的父亲非常果断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，并且立即告诉Zainab接下来应该怎么做。
“他跟我说，他们不能把这个孩子带回家，希望可以直接弄死他。我跟他说，这个孩子也是上帝的创造物，没有人可以杀掉他。但是孩子父亲还是坚持要弄死这个孩子，我只好说，把孩子留下，我来帮你杀。”
但是Zainab没有杀掉这个婴儿，而是选择留下了他。
事后，孩子的生父多次返回医院来检查孩子有没有像Zainab承诺的那样被处理掉，每一次Zainab都会事先把孩子藏起来，然后一口咬定已经杀死了。但是一年之后，还是走漏了风声，这个孩子的父母听说了孩子还活着的消息，找到了Zainab，要求Zainab永远不准告诉别人孩子是他们的。
Zainab欣然同意，她把这个双性人宝宝带回了家，当做自己的亲身孩子一样抚养。这是一个非常出乎寻常的冒险选择，因为对于Zainab周围和其他许许多多的肯尼亚人来说，双性人婴儿是不幸的象征，他们会给家庭和邻里带来诅咒。收养了这个孩子，就代表着Zainab蔑视了传统并且置亲朋好友的命运于不顾。
周围的很多肯尼亚人认为双性人代表着诅咒
这件事发生在2012年，没有想到两年后，Zainab又接生到了一个双性人宝宝。
“
他说把孩子给他，他可以带到河里去溺死
”
并没有可靠数据统计肯尼亚到底有多少双性人，但是医生们相信这个数据跟其他国家相差不大——大约有0.05%—1.7%的人口是双性人。
这一次的双性人宝宝并没有被亲生父母要求弄死，他们直接抛弃了他。又一次的，Zainab把孩子带回了家，当做自己家庭的一份子进行抚养。
Zainab的丈夫是一位渔民，他对于自己妻子的行为非常不满意。每当捕鱼收成不好时，他都会责怪这两个孩子，认为是他们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不行。“他让我把孩子给他，他可以带到河里去溺死他们。我拒绝了，我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”Zainab说道。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，丈夫变得越来越暴力，争吵打闹也从不停歇。
Zainab对于丈夫的暴力行为非常担心。尽管Zainab跟丈夫已经共同生活了多年，两人也一起养育了几个孩子甚至孙子，但是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充满了危险和暴力的环境。
这又是一次格外艰难的选择，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带着孩子离开。
“
一般不允许孩子活到第一声啼哭时
”
随着出生率的上升，越来越多的肯尼亚妇女选择在医院生产。但是不久之前，人们还是更习惯于在传统助产士的帮助下在村子里生产。而对于这些助产士们来说，面对双性人婴儿时会有一套“默认的规则”——直接杀掉孩子。
“如果生出了一个双性人宝宝，就自动认为是一个不可以存活的诅咒。一般情况下，传统助产士会把孩子弄死，然后告诉孩子的妈妈生了一个死胎。”Seline Okiki解释道，她来自肯尼亚西部的一个叫做“Ten Beloved Sisters”的传统助产士协会。
在卢奥语里，这种杀婴的行为甚至有一个专门词组来委婉表达，叫做“打破甘薯”。当传统助产士对母亲说“我们打破了甘薯”，就代表他们已经用一个坚硬的甘薯敲破了婴儿纤弱的脑袋。
“父母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说什么的，”Ten Beloved Sisters的秘书长Anjeline Naloh说道，“一般不允许孩子活到第一声啼哭时。”
现在，这个传统助产士协会把接生的接力棒交到了医院，他们自己则鼓励怀孕和生产的妈妈健康生产，努力提高大家对于HIV传播的意识。但是在一些偏僻的地方，没有医院，依旧靠传统助产士来接生，“杀婴”的现象还是会出现。
“虽然这种现象还存在，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嚣张了。”Anjeline Naloh说道。
“是的，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。”Seline Okik赞同道。
“
他们是活生生的人！
”
Georgina Adhiambo 是肯尼亚西部的公益组织女性之声的执行董事，她一直在努力减少人们对于双性人的歧视和污蔑，尽管这个话题对大多数人来说依旧十分忌讳。
“我们拜访了双性人孩子的父母，他们都把孩子藏了起来或者干脆锁在家里，有些人是因为觉得丢脸，有些人则是担心其他人会伤害他们的孩子。”她说道。“我们会解释，双性人到底是什么。由于这里的人都非常虔诚，于是我们告诉他们，双性人也是上帝的创造物。”
肯尼亚的国会议员Isaac Mwaura也在努力推行能够保障双性人权益的项目。
感谢这些人的不懈努力，这几年来，当地人对于双性人的看法有了不少改变。儿科内分泌学家Joyce Mbogo 告诉我们，“有不少家长都来咨询我们寻求帮助，即使在偏远地区也可以连接上互联网，当他们发现自己问题时，可以自己搜索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双性人有各种各样的治疗解决方法，有些人不需求治疗，有些人希望通过药物或者激素进行治疗，还有些人则希望直接做矫正手术。不过一般都等到这些孩子度过青春期，他们可以自己决定他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。
对于Zainab收养的两个孩子来说，做出这样的决定还需要再等上一阵子。这两个孩子还在健康又开心地成长着，当Zainab谈到他们的时候，脸上绽放出了母性的光满，她为自己建造了新的人生而感到骄傲。
“我们吃的很好，在我心里他们跟其他小孩没什么两样。我们经常聊天，年纪大的会帮年纪小的做杂活，我的儿子把他们当做亲生兄弟姐妹看待。他们都是我的家人，这简直就是奇迹。”
Zainab偶尔还是会去接生小孩，但是她一般靠倒卖衣服鞋子来赚钱。有人问Zainab，现在过得这么辛苦，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？她大笑了起来，仿佛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，“难道我要把他们丢掉吗？不！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，而我就是他们的妈妈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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